（八）却怜眉妩(2/2)

男人没有为自己的傲慢让步分毫，战斗就不会结束。可他好像一直都误会，她想与他争一些问题的是非。

谁要听他从容不迫地讲话？自信永远有人愿意等他的金玉言，从没尝过被打断、被吵扰、被捂嘴的滋味，优越如斯，怎么可能同她的境？

不公平。

他说她是什么？野孩。像个野孩。

他：“学校，整个教育制，是一将人筛选分的机。你可以拒不合它的运作，但它不会放过你。”

“你想去哪？”

她在父亲的那个家中，也曾被两个大人番奚落，用同样的话语。

世间又有什么东西能全合心意？

她走上前，坐在他面前的桌上，一脚踩住办公椅的扶手。

因为这一句话，全班人的注意都移到钟杳上，她为什么会哭，也很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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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都是拜你们所赐？

她的回击开始了章法：“凭什么？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，我就要听你的？”

谈话搁浅。她无言再面对他，灰溜溜逃回教室。

他全然未变，讲台上的距离，却衬得人不可攀。

一片哑然。

倾垂的刘海挡在前，泪像金鱼泡泡洋溢于眶。她气昏得望不清前之人。

在狼烟里厮杀好一会，她铆足了劲汗浃背，他看起来却是毫发无伤。

过往的怨愤倾盆而落，将她淋得浑透。她用尽全的力气，扇了他一掌。过后许久都没缓过劲，呼剧烈起伏着。

“你有能力重回正途，也有关切你的家人、师友。世界没有遗弃你，是你自己不要了。”

引的像是嫉妒，像是恨，唯独不可能是喜。

他见她陷沉默，幽幽然继续，“既然没想清楚，你该听我的，给自己留有余地。”

班上再也没人敢轻视这位新来的班主任。

说这话时，微风清澈，思绪茅顿开。小钟终于懂，为何这样一个像是来自不同世界的面人，会对自己有如此烈的引。那份好奇，像是生在孔多的小孩第一次见识渡海而来的现代科技，一旦意识到知识也会带有不平等的彩，支与被支，的自尊心就受伤了。

大钟继续苦婆心地劝：“抱歉，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。先来，好好说。不要像个野孩一样。”

一如曾经犯过无数次的错，横冲直撞的小孩不知妥协，总在最开始的时候，就将不合心意的东西彻底毁掉，不留退路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他构建政治文化的一环。油盐不的钟杳竟然被骂哭，这对于全班人来说，无异于铁人倒了。

少女还难以分清动的直觉，和理的思辨。她只是继续发自己的不满：“你觉得我们学那些文化课真的有用吗？连实验题，都不过是记背两脚离地的解题路，纸上谈兵，除了考试本毫无用，用完就丢——”

无安放的绪溃如山洪。明知迁怒，她还是将所有的气撒在大钟喵上。

就在他要继续教训的时候，她一拳揪起他的衬衫领，“少自以为是，你本就不理解。”

男人直视着她的双，不给一退避的余地。

愤怒像霍蔓延。他好像也有火气上来，似有一不识抬举的惋惜。

话里带上指桑骂槐的火药味。

难说。目前的她只是觉得，无论想什么，首先都得有钱，有自己的房间。

“今日你满足于赚这一小钱，荒废学业。来日后悔想别的，憧憬不同的人生，却会发现众多的可能早已向你关上大门。你只有着过前的独木桥，没别的路可走。留在学校，至少还有缓冲的余地。人生只有一次，你不该如此轻率就决定将来。”

“不许这么说我！”

“我只知，很多真正有所成就的人，在早年就清楚自己的人生方向，比别人更早，心无旁骛地为此奋斗。浑浑噩噩混个学位，在社会中略有面地混去，这人生有什么意义？”

自矜的修养不容许他在小孩面前失态。

最后歉的反而是他。

“然后呢？你有答案了？”他不动声反问。

他说她成熟，小孩偏要蛮横任给他看。

她正打算背包离开，上课铃响，钟老师踩着铃声走来。

她被盯得怯场，话就忘了后半。

“我都说我不要读书了，学校能拿我怎样？”

“你想清楚了吗？”他问。

问自己为什么有饭吃。不果腹的人，却没有一刻不想清，为什么自己没有饭吃。到底是哪里了问题？”

不知该如何破局，那就将文化人定的规则撕碎。